2011-03-06
【明報專訊】「西九」本來已經夠傳奇了——橫海填出最黃金的地段，空置十幾年拉扯不出什麼文化意思來，惡俗的豪宅群反而率先拔地彈起，給香港最負盛名的美麗夜景塗上最不美妙的一筆；到放下謝卓飛離奇「劈炮」這根稻草，赫然發現事情竟然可以難看至此。「西九」腳下的浮沙，無非是深層次矛盾管治無能等早已耳熟能詳的香港回歸後故事，大概謝卓飛只消看一眼就心知肚明。
不如看看他的老家，倫敦。
倫敦的新
倫敦其實也在默默變身。全倫敦以至全世界最貴住宅One Hyde Park剛在1月開賣，最便宜的一房設計面積100平方米，賣800萬英鎊，最貴逾2億。我在凌晨天未亮的時候入城，來接的司機開車到 Knightsbridge經過豪宅門前時用幽默的語調給我介紹。這名司機不知怎的，在我的記憶裏留下米高堅演蝙蝠俠管家的模樣，英式，風趣，專業，恰好給客人留下對倫敦美好的第一印象。司機先生說，倫敦也在拆掉老建築再起摩登大廈，不過，被拆走的，一定都是沒有什麼歷史和建築美學價值的舊樓。
那邊廂，全倫敦最高的Heron Tower都快要入伙了。
Heron Tower高46層，毗鄰「小黃瓜」the Gherkin，坐落倫敦的金融中心地帶，後者03年落成時已是「超高層大樓」，為倫敦市中心的天際線帶來震撼改觀。發展商當然甚雀躍，向記者展銷時還打趣，說要請那個愛攀擎天巨廈的假蜘蛛俠來爬一趟。規劃15年，要說服倫敦人蓋一座高樓出來不會「篤眼篤鼻」破壞「英式傳承」兼且要利大於弊，必得過關斬將，看推銷員的眉頭眼額就知，這是一場硬仗，不是有錢就可以隨隨便便。
大型商場也開始在倫敦出現。聖保羅大教堂旁剛重建成新商場，英國名廚Jamie Oliver第15間餐廳、以燒烤為主題的Barbecoa剛開業。不過，有食評家就不看好﹕為什麼要開在商場？只有去香港才會在商場中用餐。
Small can also be beautiful
接待單位的任務，是說服我們一眾同行記者倫敦是個「world class destination」。有趣的是，行程卻安排我們參觀一家小得過去我每次都過門不入的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，這後來又成為此行的最大驚豔。以小見大，我明白，是死是活，端看主腦是個什麼人。
NPG的館長Sandy Nairne平易近人，無架子，親自導賞當代展館部分。每張畫由構思到委約的故事聽他細細道來，分明是個親力親為的實幹型，有熱情有方向，這裏且讓我詳細記下一些故事。我們一行人，先在兩位萬人迷王子的畫像前停下，館長個子高大，聲音嘹亮，字字鏗鏘有力，不說多餘的話﹕
（圖1）威廉與哈利，2009
博物館每年委約6張人像作品，選取以對英國歷史和文化有重大貢獻的人士為題。選什麼人固然考人，為王室人員作像古已有之，這是第一張的二人畫像。威廉與哈利一路長大，我們其實在等一個適合的時間。起先我們畫威廉，然後這兩兄弟一起失去母親，一起走出歷史。
到底怎樣做才對勁？他們受軍訓但並非真正的軍人，真正的軍人去伊拉克打仗，把他們塑造成軍人形象不對，於是我們畫他們穿上軍服，但擺一個悠閒的甫士，背景是他們曾祖母住的大屋。哈利後來看見畫，就說他在畫中碎髮太多了點而威廉則是太多頭髮。
要補充的是，倚着的姿勢其實很難畫。
博物館剛買入威廉與凱特的人像照片。我們有30萬張相，選畫則嚴格很多。
（圖2）Zaha Hadid
我們跟Zaha Hadid說，要不要做一個實驗性的嘗試？Michael Craig-Martin（Damien Hirst的老師）從未試過做人像，但他很喜歡Zaha Hadid。這個作品是一個LCD屏幕，背後有一部電腦，操作陰影於不知不覺間不停變換，顏色配搭變化萬千，你不會見到同一個模樣。Zaha Hadid的建築設計意念創新，現在已是個世界知名的建築師，然而，她的人生有一半時間是被否決的，很多得獎設計都沒有被落實興建出來。
Willard White
一個很出色的音樂人，唱中低音。我們向他提出作像要求後一年，終於在一個午餐會面上聚首，他說，我一直避開你。他是個很謙卑的人，我跟他說，這全都是為了我們。
V.S.Naipaul
2002年，我看見他的名字在建議名單上，說Naipaul好吖，但其他人就堅持說不行的，他一定不肯。於是我再度寫信給他。當然知道他是出名不易相處的人，幾年後，得好人襄助終有機會跟他一起吃午餐，坐在他旁邊跟他談他的工作、他的寫作，最後我提出為他畫人像，他說，我做不來，我實在無法想像去到一個工作室坐定定讓畫師畫。我說，不用啊，我們的畫師可以上門。他說，Oh really？原來一切都是個誤會。
畫師Paul Emsley是BP Portrait Award得主，他去到Naipaul的花園，時值冬天，景致很怪異，畫中Naipaul坐在花園裏，很脆弱的雙眼幾乎合上，感覺也很怪異，但這是很好的作品。成件事，花了12年。是的，我們不介意花時間，想得很長遠。
Blur，by Julien Opie
大家都知道的知名唱片封套，我們除了委託畫像，也會不斷尋找合適的藏品。我們的館有Julien Opie的自畫像，刻下他也受委託為一個英國設計師畫像，希望明年可以揭幕。
Marc Quin，2006
很不尋常的人像，是Marc Quin用自己的血造成，這個箱是他自己設計，溫度保持負15度，血凝成冰放在liquid silicon中，你可以想像，我們跟信託人花了很多時間討論保存問題，這作品我們要籌款去買，20萬英鎊。Marc Quin每5年做一個，每一個他長老一點，前3個都已賣出國，我想，在自己的國家保存一個很重要。而當他愈年長，那個年老的問題又會變得突出。你看血的表面，可見那個模的標記。對我們來說，這也是探索肖像新形式的一個嘗試。
Susan Adele Greenfield
這已是11年前的一幅數碼化的肖像，委約Tom Philips做的，Greenfield是個探索大腦的科學家，意念是展示內裏的她，不止單有外表的意思。
（圖3）Paul Nurse
對很多人說會覺得混亂，它是一張畫，但它很像一張相片。Paul Nurse是研究癌症的科學家，諾貝爾醫學獎得主，最特別是，當我問他可否給他畫像，他說，我不在乎會被畫成怎樣。Jason Brook是一個寫實主義畫家，我們視此為難得的機會去製作一張很不一樣的作品。Jason Brook對科學這個意念很着迷，Paul Nurse的研究就是關於癌症與細胞的關係。這張畫是，當你走近看，完全抽象，就好像去到細胞的層次，站遠一點，你看見一張很像照片的東西，看得見 Paul Nurse的鬚根，沒有打領帶的他，和那耀目的性格。
Sandy Nairne，國家人像美術館館長
“我2002 上任，一上任想的是如何利用這個建築，搞什麼展覽。我總是不停在想很多事，小至餐廳搞得怎麼樣，現在想到最遠是2016年。最困難是如何去做正確的研究。你不做研究，就無法產生新的計劃。2012年是倫敦的大事年，奧運是關於成就（achievement），我們這間館就是為了慶祝成就，而且是最傑出的成就。我們知道要be a part of it。去找全國最優秀的藝術家Lucien Freud，委約新的人像照片，拍田徑運動員和教練。
我們的館很小，但我更喜歡這樣的親密感，有時候很擠，去年有200萬遊人，周六下午很忙。地理上無法擴充，於是周五開放時間延長，就用另外的方法擴充。”
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近年遊人數目大幅增長，據說，廁紙的成本因而亦大幅上升。
文 黎佩芬
協力 英國旅遊局http://www.visitbritain.com；http://www.visitbritainshop.h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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